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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虫夏草汤

    苏一玮早上一起床,感觉分外精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精神。

    他真感奇怪,按说,昨天晚上的活动量那么大,今天肯定会昏头昏脑的,没想到反倒精神了。

    究竟是钟晶晶滋补了他,还是老婆李兰花给他煲的汤滋补了他?昨天晚上,苏一玮从钟晶晶那里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他以为老婆李兰花已经睡了,没想推门进去,李兰花还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因干了“坏事”他心里有愧,就一边换鞋一边主动打招呼说:“这么晚了,还没有睡?”“不是在等你吗?”李兰花回应了一声。

    他心里不免有点感动。

    多少次了,他无论回家多晚,她都孤零零地一个人守在沙发上等他。

    过去,儿子明明在家,还有个伴儿,后来明明上了大学,家里就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他本想再说句温暖人心的话,没料到扭头看去,见李兰花脸上蒙了一层白面膜,像个蒙面大盗,心里就有点不太舒服,说:“你搞什么呀?”李兰花就咧了嘴笑。

    她不笑还好,一笑才看清楚,她的一口牙全黄了。

    平日看去,牙齿也没有这么黄,想必是面膜衬托的作用。

    李兰花就这样笑着说:“想臭美一下,被你看到了。

    好了好了,我这就取掉。”说着就上了洗手间。

    苏一玮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由此联想到,本来是白的东西,如果与更白的一比,就显得不白了。

    女人也是一样,本来也是不错的女人,要是与更漂亮的一比就丑了。

    就好比李兰花与钟晶晶,不能比,一比,就会把李兰花比下去了。

    不一会,李兰花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又进了厨房。

    在苏一玮的眼里,臭美过的李兰花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还是那样儿。

    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再臭美也掩盖不了岁月的沧桑,不臭美又怕自己的男人看不上她。

    没办法,这就是女人的悲哀。

    苏一玮正瞎想着,李兰花手里端过来一小碗汤说:“喝点汤再休息吧。”苏一玮接过汤:“这是啥玩艺儿?”李兰花说:“这是我给你煲的冬虫夏草。”苏一玮说:“从哪里搞来的?”李兰花说:“你忘了,这不是上次赵守礼从云南出差回来给你带的吗?”苏一玮这才想起。

    赵守礼不仅给他带来了冬虫夏草,还给他带来了一盒伟哥。

    这样的礼物,也只有赵守礼才敢送,要是换个别人,即使能想得到,也未必有那个胆量拿得出手。

    据赵守礼说,伟哥是外国货,作用非常大,而且对身体没有副作用。

    他没敢带回家,在办公室里放着,想着等下次与钟晶晶约会时吃一点,看看管用不管用。

    他喝了一小口冬虫夏草汤,味道确实不错。

    李兰花便说:“我听我们医院的赵大夫讲,这是大补,但是,必须要坚持喝下去才管用,否则,就很难见效。”苏一玮一听是大补,就高兴地说:“好好好,只要你坚持煲,我就坚持喝,这有什么难的。”王天寿的死对他触动很大,只要是有利于健康的,他都愿意接受。

    李兰花说:“你看你,成天不着家,生活一点没有规律,我就是把汤煲好了,你不回家还不是白搭?我看你这个市长要是这样当下去,早晚会把身体搞垮的。”也许李兰花一个人待在家里太寂寞了,一接了话茬儿就喋喋不休起来。

    苏一玮最烦的就是她的罗嗦,本想狠狠地说几句,但一想起自己刚刚掏空了身子就来喝她煲的汤,要再说她的不是就太不厚道了,于是便换了笑脸说:“不是忙吗?有时候也想早一点回家,可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呀。”李兰花又罗嗦了起来:“人在官场也得注意身体,不注意,疾病就会找上你。

    王天寿不是这样吗?他要是早知道注意健康问题,少饮酒,平时不要太累了,也不至于这么年轻就猝死。

    他死了不要紧,留下老婆孩子谁来管?”苏一玮不想听她继续罗嗦了,就说:“谁是谁的命,别管人家那么多,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吧。”苏一玮有时也平心静气地想,李兰花确实是个大好人,贤惠、善良,对他的关心可谓无微不至。

    但是,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过分的关心会让人反感。

    人不仅需要生活上的关心,还需要心灵上的爱抚,需要一些小情调作为双方感情的润滑剂。

    人的需求是多方面的,如果把感情仅仅归结为单方面的付出,毫无节制地施加给对方,其结果恰恰适得其反,非但得不到应该得到的报偿,反而会引来抱怨。

    这就是好多中年妇人的悲哀,也是她们到了中年之所以拴不住自己的老公的原因所在。

    聪明的女人完全可以摸清男人是个啥东西,以便调整自己的心态。

    当然,苏一玮对李兰花是不抱任何希望了。

    他知道她怎么调整也无法调整过来了,就继续当好她的家庭妇女好了,她身上所缺的,他完全可以从钟晶晶那里加倍找回来。

    晚上睡下,李兰花想让他温存一下,他哪有精力和兴趣呀?便轻轻地推开她说:“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处理哩。”李兰花就一转身说:“我们半个月都没有过了,是不是我老了,你没有兴趣了?”苏一玮伸过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都老夫老妻了,你还以为我们有多年轻?别胡思乱想了,这几天工作压力大。

    我实在困了。”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看来这公粮不交也不行。

    苏一玮正胡思乱想着,车已到了市府大院。

    一下车,他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是那么得蓝,空气是那么得新鲜,人们是那么得可爱,环境又是那么得优美。

    过去,他上班下班时,总是匆匆地来,匆匆地去,从未悉心体会过这种感受。

    他只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别人套架中的一匹驾辕的马,只能老老实实地拉车,没有权力站在一旁吆五喝六。

    可是,今天就不同了,他觉得压在他头顶上的那块乌云被风吹走了,头顶上顿时亮出一片蓝天,他第一次有了当家作主的感觉。

    他再不是那匹套在辕中的马了,而是一名手握长鞭、立于车前的驭手。

    尽管他知道要想长久地握住这根长鞭,还需做进一步的努力,但现在至少给了他一线希望,一次契机。

    他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得到他应该得到的。

    来到办公室不久,几个部委的头儿就来向他汇报工作。

    他知道,这些人汇报工作是假,投靠他是真。

    过去,这些人跟王天寿跟得紧,表面上对他这个常务副市长也很尊敬,但内心深处根本不买他的账。

    对此,他完全可以理解。

    在现有的政治体制下,无论哪个单位,哪个部门,无论市委还是政府,都是一把手说了算,产生这样的干部也是正常的。

    人嘛,谁都一样,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如果他们跟我跟得紧了,王天寿怎么想?换言之,如果我是一把手,他们同样会对我忠心耿耿。

    可是,问题是,王天寿现在尸骨未寒,他们就这么着急投靠我,讨好我,也未免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官场中的人,难道在利益的驱使下果真就这么善变,这么薄情寡义吗?秘书长李家昌也进来了,手里拿着早已起草好的治丧委员会的名单,还有一份王天寿同志的悼词,交给苏一玮。

    昨天下午,他带着政府的一班人会同关天宇、副书记卫国华一块儿去慰问了王天寿的家属。

    王天寿的老婆徐桂花一夜之间好像老了许多,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老是以一副贵夫人的姿态自居,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女人了。

    那副悲悲切切的样子,终于让人看到了她悲伤的怨妇良的一面。

    苏一玮跟在关天宇、卫国华身后,也说了一些节哀顺变,有什么要求尽管向组织提出来之类的话。

    徐桂花没有向组织提出什么特殊的要求,就是想提也提不出来,因为王天寿是死在家里的,要是死在了办公室,情况就不一样了。

    她只希望组织上给老王隆重地开个追悼会,时间上不要拖得太久了,最好是三天后,拖得越久,心里越难受。

    关书记当场答应:“说没问题,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要给王市长开一个隆重的追悼会。”出了王天寿的家门,关天宇就吩咐他说:“一玮,这悼词就由你们政府这拟吧。”苏一玮说:“好好好,我们拟。”说完看了一眼李家昌,李家昌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苏一玮没想到,李家昌的速度还真够快的,一大早就把王天寿的悼词送了过来。

    苏一玮看了一眼李家昌说:“没想到你们动作这么快。”李家昌说:“昨晚我与秘书处的笔杆子们一起加班搞的。

    早上,我又字斟句酌地看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才来请苏市长审定。”苏一玮看了一眼李家昌,见他眼眶有点发青,心里不免多了几分爱怜。

    想起自己昨晚在潇洒,秘书们却在加班,真是上面一句话,下面累折腰,便对李家昌客气地一笑说:“真是辛苦你了。

    这悼词我先看看,最后还得关书记决定。”李家昌说:“也是,也是。

    那你忙,我走了。”苏一玮说:“多注意身体呀,老李,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健康是关键,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李家昌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就告辞了。

    看着李家昌离去的背影,苏一玮的心突然动了一下。

    过去,他总觉得李家昌是王天寿的心腹,与自己很隔膜,心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当上了市长,一定要把他拿掉。

    可是,看到他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样子,对工作兢兢业业的态度,他的心立刻变软了,觉得李家昌也有他的难处。

    要是我当上市长,他同样会用对待王天寿那样的忠诚对待我。

    人嘛,将心比心,这种心态也是正常的。

    苏一玮先审阅了治丧委员会的组成名单,那名单中的主任、副主任以及委员会成员等等,与会议名单没有两样,只是按市委、人大、政府、政协依次排下来,先后名次均按职位大小确定。

    这些秘书处的人都清楚,他看过了也没有什么。

    再认真审阅王天寿的悼词,感觉调子把握得有点太高,本想再改一改,又觉得人已死了,多说几句好话也没有关系,只是让活着的人听听,就在上面写道:“我认为对天寿同志的评价基本客观准确,送请关书记审阅。”然后,苏一玮拨通了秘书小叶的电话。

    不一会,小叶就上来了。

    小叶是个精干的小伙子,给他当了4年秘书,感觉挺不错,文思敏捷,为人也灵活机动。

    小叶一进门就问:“市长有什么吩咐?”他本来打算让小叶将悼词和治丧委员会的名单一并给关天宇送去,想想还是自己亲自送去为好。

    在这个关键时刻,就要跑勤一点,多请示多汇报,人这个东西,是最讲情感的动物,只要接触得多了,在工作中就能自然而然地相互沟通,增进友谊。

    好比他与李家昌,原来关系并不怎么样,这两天他常来给他汇报工作,沟通多了,才改变了对他原有的看法。

    于是,苏一玮就说:“你安排一下车,我到市委去一趟,你就不用去了。”小叶说了一声好就走了。

    他收拾好了材料,随后就拎着包儿出了门。

    北方的初春乍暖还寒,但是苏一玮的心里却非常温暖。

    他心里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也就不太在乎天气是冷还是热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拿出来一看,是钟晶晶发来的信息:“用我心爱的人送给我的新手机向我爱的人发去第一个信息,让我的祝福通过电波,穿过所有的人群,掠过高楼大厦,飞到你身边,祝早上好!嘻嘻!”苏一玮一看,血液仿佛又沸腾了。

    昨天晚上,他本来打算吃过饭,聊一会就回来,没想到聊着聊着,钟晶晶就像一只小猫一样依偎在他怀中,用小手儿拨弄起了他的要害。

    经她一拨,他又起性了,就在沙发上亲热起来,然后又双双脱光了走进浴室。

    在浴室里,他主动为钟晶晶抹沐浴露,钟晶晶笑着不让,他却执意要抹。

    钟晶晶说:“哪能让领导这么服务?不好意思。”他就笑了说:“我现在不是领导,在你的面前就是一个男人,一个赤裸裸的男人,一个爱你的男人。”钟晶晶就让他服务了。

    他那只不知批过多少文件的大手在钟晶晶的身上抚摸起来。

    先是用手握住了钟晶晶的奶子,摸了一阵又滑落到了她的腰际。

    她的腰细且柔,摸上去光滑如脂。

    尤其是她的小屁股,翘翘的,紧紧的,很有弹性。

    再往下,就是两条优美的腿,匀称修长。

    他觉得钟晶晶的身上每一个部位都是那么的精致、可爱。

    这是他第一次洗鸳鸯浴,觉得就是好,有钟晶晶这样的好鸳鸯就更好。

    只是这浴室有点太简陋了,如果再宽敞明亮些,最好是再有一只双人的大浴缸,两个人躺进去岂不是更浪漫?不如抽个机会改变一下钟晶晶的居住环境。

    这不仅仅是为她,也是双方受益的好事情。

    洗过澡,再上床,感觉所有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

    尤其钟晶晶早已迫不及待了,忽然一跃身,就像骑马一样骑到了他的身上。

    等坐稳了,便一晃一晃地动了起来,两个奶头就像两只活泼乱动的小白兔,在她的胸前跳动了起来。

    头发像黑色的马鬃,一抖一抖的,抖出了女人的疯狂,也抖出了女人的妩媚。

    更使他感到兴奋和刺激的还是钟晶晶的叫声,那是一种忘我的发自内心的喊叫,声音轻时轻若琴弦,悠长而甜美,掠过人的神经末梢,仿佛一曲天籁划过遥远的天际;声音重时,重如鼓槌,直抵人性的本真,有一种撕心裂肺生死难忘的生命体验。

    他们不知玩了多久,最后才在一阵阵欲仙欲死里瘫死在了床上这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多么精彩的人生片段,此刻想起,仍然止不住兴奋。

    也许,再过10年、20年,或者垂垂老矣,回想起这些,依然可以滋润他生命的根须。

    三年前的暗示

    此刻的钟晶晶闲着无事,正坐在办公室里摆弄着手机。

    她非常喜欢这款手机,不仅款式新颖别致,而且功能也多,可以听歌还可以拍照。

    刚才,她给苏一玮发了一条短信。

    她知道他很忙,只要他能抽空看一眼就行了,根本没指望他回信息。

    张爱玲曾在色,戒中写道,男人的心是通过胃抵达的,女人的心是通过yīn道抵达的。

    这话虽然有点露骨,让人看了头皮发紧,但意思倒也深刻,说出了人类共同的特征。

    经过昨日的情人节,她对他的爱仿佛又增加了几分。

    人真是个感情动物,尤其男女之间,有了缘分,多一次肉体的交往,就多了一份情感的积累,相互的爱也就增加了一分。

    其实,早在3年前她第一次看到苏一玮的时候,就对这个男人有了好感。

    这并不是因为他是主管文化、教育的副市长,主要是他的风度及言谈举止透出了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

    在后来的舞会上,团长让她请他跳舞。

    她知道团长的意思是不要冷落了这位直接与团的利益有关系的大人物,只好请他跳舞。

    跳舞的过程其实也是感受对方人品的最好的过程。

    凭一个女人的敏感,她当然知道他也很喜欢她,但是,他不像别的男人那样浅薄,也不像别的男人那样在跳舞的时候故意碰一下你的敏感区,或者色迷迷盯着你说些挑逗性的话。

    他毕竟不是那个层面上的人,他总是很尊重对方,跳完了还很绅士地说声谢谢。

    就在那次舞会中,他说她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找他,要是来政府办事时也可以到他那里去坐坐。

    她自然明白,这是聪明人发出的聪明的信号,他喜欢你却不说喜欢你。

    如果你想与他交往,自然会有理由找到他的门上去;如果你不想与他交往,就没有必要接他传过来的绣球。

    她当然不会接,因为她有她爱的老公,有可爱的儿子,她热爱自己的舞蹈专业,她不想走仕途去当官,更不想寻什么婚外情,即便他是副市长,即便他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她都不会动心的。

    她的老公是团里的首席小提琴手,人长得也很有派头,他们的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她的儿子才4岁,在父亲的早期教育和影响下,已经学会了好多曲子,并在全市的少儿汇演中拿过奖。

    有了这样的家庭,她已经感到很满足了,所以不再奢望什么。

    然而,事物的发展总是充满了无数个变数,好多事情是你无法预测的,正如你无法预测天气的变化,无法预测生命的长度一样。

    因为政府断奶,一夜之间,高雅的歌舞团完全走向市场,成了走江湖的草台班子。

    这还不算,只要阵地在,她就要坚守到底,因为她热爱舞蹈,热爱这个团体。

    工资多少她并不像别人那么在乎,因为丈夫早已开办了一个小提琴培训班,收入早就超过了普通的上班族,足可以跻身于老板的行列了。

    然而,她没想到,她深爱着的丈夫却与他的一位女学生悄悄地暗恋上了。

    从外地演出回来,打开家门,看到两具雪白的裸体后,她知道她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

    无论小提琴手怎么苦苦哀求,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离了婚,带着生活用品离开了家。

    此时,她觉得她应该离开歌舞团了,既然在那里得不到快乐,又何必去饮别人为她酿造的苦酒?于是,她想到了那个人,想到了他多年前对她的承诺,敲开了他的办公室。

    意外的是,他没有讲任何条件,就办她好了一切。

    她当时已经想好了,如果他讲条件,她也会答应的。

    如果那样,她只能把它仅仅看成是一种交换,就好像一只绵羊换两斗米,交换过了,谁也不欠谁的,从此两清了。

    但是,他没有那样做,才使他们的感情有了继续发展的可能。

    到新单位报道后,她不知道该怎样答谢他。

    送钱,太俗,况且,他为她办事决然不是为了受贿,这样做反而让人家看低了你;送烟送酒,也俗,他的烟酒恐怕都喝不完抽不完,送去的未必是他喜欢的牌子。

    最后,她决定送一套名牌西装,似乎这样更有人情味儿。

    没想到,她送了,他也高兴地接受了,然后,他又以代金券的方式偿还了她。

    她不在乎代金券的多少,而是通过代金券感受到了他的关心。

    有时候,感情的过渡需要某种东西充当承载者,而物质的东西往往是最好的承载者。

    你千万别认为俗气,恰恰相反,一只钻戒要胜过千言万语的赞美。

    一张代金券,足以让她对这个男人由好感上升到了喜欢。

    就在她一边摆弄手机,一边胡思乱想时,手机轻轻地响了两声,屏幕上一下闪现出了“伟伟”两个字,她的心一下跳动了起来。

    “伟伟”就是苏一玮的代号,她怕苏一玮打来了电话被同事看到,只好给他起了一个小孩子的名字。

    打开信息窗,见上面写道:“谢谢你,以同样的心情祝你快乐!”她的心感到一阵温暖和甜蜜,情不自禁地将手机紧紧握在手里,生怕飞走了似的。

    一个离婚的女人,一个孤独无助的女人,虽然穿着打扮很时尚,但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

    就像其他传统女人一样,只要把身体交给哪个男人,心也就随着交给了那个男人。

    她无法推测他对她爱得有多深,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他。

    她看了一下表,已经9点钟了,王文达大概来了吧?她有一些下发的文件需要王文达盖公章。

    早上上班后,她找过王文达,他的办公室门紧锁着,好像还没有来。

    是不是昨晚的情人节潇洒得太晚了,或酒喝多了还在昏昏大睡?她再去,刚敲了两下门,隔壁的小王探出头来,一看是她,就热情地说:“钟姐,你找王科长吗?”钟晶晶嗯了一声,又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小王说:“他早上来不了了,女儿静静病了,住了医院。”钟晶晶禁不住轻轻哦了一声。

    王文达的女儿真的病了,是食物中毒。

    昨天夜里,醉卧在沙发上的王文达正呼呼大睡,突然被一阵嗷嗷大叫的呕吐声惊醒了,才知女儿上吐下泻了好几回,人已面黄如蜡,气息奄奄了。

    王文达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赶快拨打了120,把女儿送到急救中心,经医生诊断才知是食物中毒,要洗胃。

    这时,王文达首先想到是让张丽娜赶快赶到医院里来。

    相对于静静中毒,夫妻吵嘴已经成了小事中的小事,根本犯不着计较了。

    然而,问题也就在这时出现了。

    他先给张丽娜拨了电话,打过去是关机。

    没有办法,他只好把电话打到了丈母娘家。

    丈母娘大概睡得很沉,响了老半天才接了电话说:“谁呀?深更半夜的啥事?”王文达只好说:“妈,是我,我是文达,你让丽娜接个电话。”丈母娘像突然清醒了似的说:“啊?什么?丽娜怎么了,你是不是与丽娜吵架了?”王文达说:“妈,丽娜不是到你那里去了吗?我现在在医院,静静食物中毒了,让她马上到医院来。”丈母娘一听静静食物中毒了,吓了一惊,就顾不得许多,忙说:“丽娜没有来过,静静怎么样?她不会出大问题吧?”王文达一听张丽娜没有去她妈家,第一感觉是出问题了。

    他说了一声问题不大就挂机了,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她不在她妈那里能到哪里去?难道被人打劫了?还是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但又想不出能够安慰自己的理由来。

    屋漏偏遭连夜雨,船破又遭迎头风,5万元借款刚打了水漂,紧接着静静中毒,老婆不知去向,难道厄运从此就要降临到我的头上?他的后背倏然一冷,仿佛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接着又打她电话,结果还是一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时,他的脑子里突然哗地闪了一下:情人节!是不是难道在这个暧昧的节日里,她另有他人了?这一夜,王文达一直守候在女儿身旁;这一夜,王文达再也没有合眼。

    他盼望着张丽娜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哪怕她的衣服被撕裂,哭诉着手提小包被劫匪抢走了。

    他将会张开双臂,紧紧地把她揽在怀中,却不愿意接受她第二天早晨红光满面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是,越是他惧怕的结果,越是无情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经过漫漫长夜的守候,天亮以后,他终于等来了妻子张丽娜。

    张丽娜显然从她妈妈那里得到了静静住院的消息,才匆匆赶了来。

    看到光光亮亮的张丽娜,他仿佛打量着一个陌生人。

    与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妻子,经过这一夜,他才真正感觉她是那么的陌生。

    他似乎做好了应付一切的准备,只淡淡地说:“你来了?”张丽娜惊愕地看着他嗯了一声,竟不知说什么好。

    幸好静静醒了。

    女儿的清醒,冲淡了这一尴尬的场面。

    透风的墙

    关天宇接过苏一玮递过来的治丧委员会名单和悼词说:“一玮,要是你不太忙的话,先坐着等一会,等我看完了悼词,一并商量商量。”苏一玮马上附和着说:“不忙不忙,我等一会。”就静静地坐在旁边等着,心里却在想,我就是再忙,也不能说忙。

    在西川,你老人家的话就是我的圣旨,我能不听?关天宇认真地看悼词,苏一玮则认真地看起了关天宇。

    其实他对关天宇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就是闭上眼睛也能想起关天宇是个啥样儿,只是闲着无事,不看他又看谁?所以就看了起来。

    这是关天宇不看他的时候他第一次认真地看他。

    关天宇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很是气派,只是头发有点稀少,朝后一梳,反显得脑门光亮开阔。

    这时候,有一束光线从窗外射进来,照在脑门上,有香烟头那么大小,关天宇的脑门动一下,那光亮就晃一下。

    苏一玮就循了那光亮看去,却找不到极明显的光,心想奇了,为什么他的头上会出现这样的光亮?前不久,苏一玮就听传言说关天宇有可能要调到省上去当省纪委副书记,莫非那光亮是一个预兆?关天宇一边看悼词,一边还拿笔划着。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抬起头说:“总体看来不错,只是个别地方是不是拔得有点过高了?比如‘王天寿同志为西川市的经济建设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再比如‘他的离去,是我们西川市的巨大损失’,有些词语可以换一换,也可以改成,换成,‘卓越’‘不可磨灭’‘巨大损失’‘一大损失”这样是不是更贴切一些?如果悼词中片面地夸大了他个人的作用,是不是会影响其他人的情绪?”苏一玮一方面为关书记严谨的工作态度称道,同时又觉得他也未免有点太迂腐太认真了,哪个大活人会像他这样去同一个死人去斤斤计较?但是,这样的话只能悄悄装在肚子里,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很真诚的样子恭敬地说:“关书记讲得很有道理,我们就按您的意见再改一改,完了再拿过来让你审定一下。”关天宇说:“让市委秘书处改一下算了,就这几句话,不需要折腾来折腾去的。”苏一玮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我哪些方面做得不周,让关书记不高兴?他不免有点疑惑,点点头说:“也好!也好!”关天宇接着又说:“一玮,在省委还没有正式任命谁是代市长之前,政府这一个阶段的工作就全靠你了,有事要多商量,在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偏差。”苏一玮一听,疑惑全释,心里又燃起了新的希望,就高兴地说:“谢谢书记对我的信任,我一定要多请示多汇报,全力以赴搞好政府工作。

    当然,我的成长还离不开书记的栽培与扶植,以后还要请您多多指教。

    如果可能,请书记考虑一下,我将来能否胜任代市长?”苏一玮觉得他的这番话说得很得体,既表达了对关天宇的尊敬,又传达了想当代市长的愿望,投石问路,也正好看看他的态度如何,好对症下药。

    他定定地注视着关天宇,想从他的脸上窥测出他有何反应。

    然而,关天宇的那张脸仍然是那么古板,那么政治化,你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倾向性。

    关天宇说:“这事儿不是我说了算,主要还得看省委的意见。

    说实在的,我也希望我的搭档最好是熟悉的人,知道根底的。

    要是来一个陌生的,光这磨合就得好几年,磨合好了,还好说,磨合不好,影响了工作,也伤害了感情。”苏一玮一听心里自然非常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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